车驶上通往南昌的高速公路时,天色正由混沌转向清明,窗外的景物开始以一种全新的速度向后飞驰,不再是城里那种欲行又止的粘稠节奏,而是一种果决的、义无反顾的奔流,我忽然意识到,这蜿蜒于赣鄱大地的柏油河流,流经的不仅是地理的版图,更是一部被速度重新剪辑的、关于故乡的蒙太奇。 车轮碾过路面,发出稳定而持续的胎噪,像一种恒定的背景音,将外界的纷繁隔绝开来,路,是绝对的权威,它用护栏与标线,规定了方向,剔除了岔路,将“行路难”的古朴慨叹,彻底封存在了路牌之外那些起伏的丘陵与零落的村舍里,这是一种奇异的体验——身体被拘束在方寸之间的驾驶座上,精神却因这毫无阻滞的奔行而感受到一种恣意的放逐,平日里盘踞心头的那些琐屑的烦恼、黏着的思绪,仿佛都被这迅疾的风扯散、带走,飘落在身后看不见的远方,高速路,成了现代人的一种精神泻药,它以物理上的通畅,换取内心世界的淤塞尽除。 目光若能稍稍越过这机械的节奏,投向窗外,便能捕捉到另一重时空的叠影,高速路像一条傲慢的银线,绣过赣北丰腴的绿锦,它时而与一条沉默的旧铁路并肩而行,那铁轨锈色斑驳,枕木间或许已探出倔强的草芽,一列墨绿色的老式火车,正以一种属于上个世纪的、令人心安的迟缓,“哐当”哐当”地移动,车窗里或许载着不同的心事,更载着“慢”的哲学,转眼间,一座古桥的残破拱券又从车窗外掠过,它曾是多少代商旅、挑夫、学子步行或乘船的必经之路,桥下流水汤汤,曾照见过多少“日晚行次云陵驿”的羁旅愁容,它却像一个被遗忘的句读,静默地矗立在高速路这座崭新篇章的旁边。 快与慢,新与旧,在此刻被粗暴而又和谐地并置,我们驾驶的现代铁骑,正以百公里的时速,呼啸着掠过那些需要数日甚至数月才能走完的风景,我们与这片土地的关系,变得抽象而概括,我们认识它,是通过蓝底白字的路牌——“南昌 60km”,而非脚底磨出的水泡与脊背淌下的汗水;我们感受它,是通过空调恒温的车厢,而非“江间波浪兼天涌”的湿寒与“炎氛蒸塞空”的酷暑,王勃的孤舟,文天祥的惶恐滩,辛弃疾郁孤台下的清江水,所有这些沉甸甸的、浸润着血泪与诗情的在地经验,都被这条平坦、高效、却也无比单调的通道,稀释为一种模糊的背景。 一种近乎荒诞的诗意,在这去南昌的高速上油然而生,我们以最高的效率,奔赴一个充满烟火人情的、具体的“地方”,但奔赴的过程本身,却发生在一個高度同质化的、失去地方感的“非地点”上,我们为了抵达“那里”,而心甘情愿地穿越一个巨大的“无处”。
我轻点刹车,车速减缓,汇入匝道上等候的车流,这去南昌的高速,像一幕盛大的序曲,在引擎的低声呜咽中缓缓落幕,它赠予我速度与清明,却也让我无比清醒地意识到,那条被我们甩在身后的、布满车辙与脚印的古老驿路,它所承载的悲欢与重量,或许是这条光滑如镜的现代通衢,永远无法真正丈量与抵达的,我们到了,但我们失去的,或许正是那“到”本身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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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本篇文章《去南昌高速:去南昌高速怎么走》能对你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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