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城”二字,在今日听来,早已不似三年前那般,带着石破天惊的、撕裂日常的蛮力,它变得寻常了,像一句熟稔的咒语,一念起来,整座城市的血脉便应声缓滞,我站在十七楼的窗前,望着底下那条本该车水马龙的中山路,此刻它空旷得像一条僵卧的灰色巨蟒,这便是石家庄封成了——一个既成事实,平静,甚至有些疲惫地,降临了。
这平静里,没有戏剧性的悲号,只有一种被抽空了的倦怠,街角的煎饼果子摊,昨日还氤氲着暖烘烘的葱油香气,此刻只剩一个冰冷的铁皮三轮,孤零零地锁在树下,那家总开到深夜的便利店,卷帘门拉得严严实实,门上贴着的A4打印纸,在风里一角翘起,啪啪地响,像一种无力的抗议,声音被吸走了,色彩也仿佛褪了色,世界被调成了低饱和度的灰,这城市仿佛一个累极了的人,终于被允许躺下,连叹息都嫌耗费力气,这是一种在反复捶打后,学会了与困境共存的、近乎麻木的秩序感。
在这宏大的、近乎抽象的“封”字之下,真正在呼吸、在焦灼、在忍耐的,却是万千个如我一般的“小单位”,我们退守于一室之内,将生活缩微成一方小小的屏幕,朋友圈里,昔日的风景照、美食图,悄然让位给各式各样的“接龙”与“团购”,楼栋的微信群,这个往日里静默得近乎死寂的所在,一夜之间成了最滚烫的信息集散地,谁家缺了婴儿的奶粉,哪户老人的降压药即将告罄,一包盐,一瓶醋,都在这里激起小小的、焦急的涟漪。
我便是这涟漪中的一滴,家里的米缸见了底,使我不得不潜入这片信息的汪洋,在无数闪烁的头像与刷屏的文字中,我笨拙地寻找着“米”这个字眼,终于找到,付款,留下房号,一套流程下来,竟有些许虚脱,次日黄昏,米送到了小区门口,隔着铁栅栏,我与那袋十公斤重的米,以及全身包裹在白色防护服里的送货小哥,完成了交接,他的护目镜上蒙着一层水汽,我看不清他的眼睛,只听见他含糊地说了一声“好的”,便转身骑上电动车,消失在空荡的街角,我提着那袋沉甸甸的、赖以维系的洁白,走回楼宇的阴影里,忽然觉得,我们这些被困在水泥方格子里的人,与那奔忙在空旷街道上的“白影”,共同构成了一种奇特的共生关系,我们依赖着他们的移动,来维持我们静止的生命。
这静止,便给了往日里无暇顾及的思绪,以疯长的空隙,我愈发频繁地走到窗前,那面玻璃仿佛成了一幅活动的、却又是静止的画,我注意到对面那栋楼里,几乎与我平行的窗口,总在下午三点,会有一个身影也站在那儿,我们隔着一片虚无的空地,各自守着自己的窗口,像两个被遗忘的哨兵,我们不曾挥手,不曾示意,但这种无言的、恒常的“在场”,却成了一种奇异的慰藉,封控将人与人隔绝在物理的空间里,却又在这种默然的遥望中,建立起一种新的、脆弱的联系,我们是在互相确认,确认彼此都还在这巨大的寂静中,坚持着。
石家庄封成了,它封住的是街巷的流动,是人声的鼎沸,是这座城市向外伸展的触角,但在这凝固的表象之下,那些为了一袋米而生的焦灼,那些隔着护目镜的短暂交汇,那些窗口与窗口之间无言的守望,却汇成了一条更为沉静,也更为坚韧的暗流,它流淌在钢筋水泥的缝隙里,维系着生活的尊严与温度,当有一日,封锁解除,街市重新喧嚷起来,我们或许会淡忘这场静默的许多细节,但我大约会记得,在那个特殊的时期,我与我的城,以及城中无数陌生的“他者”,是如何在孤岛般的境地里,通过最微小的互助与最遥远的凝望,共同活过了一段艰难而珍贵的时光。
本文来自作者[admin]投稿,不代表那么多了技术立场,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www.nmdljs.com/zshizhishi/33523.html
评论列表(4条)
我是那么多了技术的签约作者"admin"!
希望本篇文章《石家庄封成了/石家庄封成了几个小区》能对你有所帮助!
本站[那么多了技术]内容主要涵盖:
本文概览:合肥市瑶海区疫情严重吗病毒传播的风险控制困难瑶海区作为一个高度活跃的区域,日常出入的人流量巨大。而在防控病毒传播的过程中,很难完全对所有进出人员进行全面的检测和排查。这就大大增加了瑶海区的疫情传播风险。另外,一旦发生病毒传播,社区内部和...